2006年元旦,看《千禧夜,我们说相声》

三个小时的演出,我一口气看了两遍,痛快!实在没有想到相声居然还能这样演,居然这样好看,耐看!

还是在两个多月以前才知道赖声川,知道表演工作坊。因为《暗恋桃花源》(电影版),我第一次见识到赖声川令人拍案叫绝的创造力。一出悲剧,一出喜剧;一出现代剧,一出古装剧,戏剧化地同台演出,然而故事却不仅仅发生在舞台上。看似矛盾的《暗恋》和《桃花源》演着演着,竟然不再对立和冲突。江滨柳,老陶,《暗恋》的导演还有那个神秘女子,不都在苦苦地寻觅桃花源么?我们每个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寻觅过桃花源吧?可是谁又能真正知道桃花源究竟是远还是近呢?参透这奥秘的智者,我想,一定是少数。

昨天的《千禧夜,我们来说相声》(台湾版)让我的眼前又是一亮。早就厌烦了生拉硬扯的相声搞笑,也早就厌恶了没话找话的自我做贱,甚至以为相声是再也不值得去看,去听的了。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千禧夜,我们来说相声》的最大不同在于:它用舞台剧的形式,串联起多个相声段子,用一个故事情节贯穿始终,“不是相声,却秉承了相声精神”,“不是喜剧,却造就笑声”。这是一种取材于时代荒诞的幽默,在这样一个跨度长达百年的故事背景中,这种幽默使人捧腹,让人错愕,进而深省和沉思,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直抵内心。难怪有评论说,这一出剧,“非对人性洞悉者难写之,非对人情洞察者难演之”。

千剧2000年秋季在台湾上演,是表演工作坊创作的第四出相声剧(前三出分别是85年的《那一夜,我们说相声》,89年的《这一夜,谁来说相声》,97年的《又一夜,他们说相声》,其中《那一夜》在93年又重新搬上舞台)。并在2001年和2002年到北京和上海做巡回演出,据说当时盛况空前,反响强烈,并应邀在春节晚会上演出了精华片段。奇怪的是我对当年的这一事件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我猜想即便是当年有机会看了,也必定没有今天这样感悟吧。我觉得,成长的快乐就是这样,它不在于生活重复次数的增多,而在于智慧的日趋充盈和心灵的逐渐开放。。。跑题了。。。嘿。。。

“千禧夜”说的是1900的最后一天,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进京清朝瓦解的乱世;“千禧夜”说的也是2000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陈水扁,吕秀莲当选第十任正副总统,国民党首次沦为在野党。百年风雨,世纪之交,皮不笑和沈京炳的南柯一梦是遥远的预言?抑或是同样遥远的记忆??

一百年前,皮不笑憧憬的未来,是一个“到处充满奴才放肆笑声”的时代,是一个民主、自由,不再因言获罪的时代;而一百年后的台湾,皮不笑的梦想已然实现,但生活在今天的劳正当和沈京炳却有着皮不笑当年所无法想象的烦恼与困惑。这是一个消费至上的金钱社会;这是一个资讯爆炸的速食年代;这是一个专家充斥媒体,媒体以不可抗拒的意志力强力介入的年代;这是可以自由表达,却少有人倾听的时代;这是一个人们永远地丧失了内心宁静,失落和空虚的年代。今天的沈京炳和当年的皮不笑一样,在世纪末憧憬未来。他看见“河川还很干净的模样,森林还很完整的面貌”,看见“夜晚的天空有无穷的星星”,看见“一群不慌不忙的人们,没有车子,就用两条腿,走路去找朋友聊天;他们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路,没有电视;他们聊天的时候眼睛看着眼睛,彼此微笑……”

恍惚之间,你会猛然惊醒,一百年前皮不笑的对头贝勒爷不正是今天沈京炳的知音么?!“现在的人怎么都不懂得美啦?”,“问题就出在这个‘看’上”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贝勒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回过头来细细回味的时候,才能琢磨出其中的深意。正所谓“百世即须臾只是一场春梦;万端观结局不怪千古人情”啊~~~

千禧夜——“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2006年元旦,我感激赖声川导演以及诸位演员呈现的这部精彩剧目,也愿意向你,郑重地推荐它。